上世纪五十年代末,叔叔从承德农林学校毕业,适逢唐山地区昌黎县蚕种场初创时期,于是,叔叔那一代人,理所应当地成为养蚕事业的开拓者,蚕场的建设者,荒山荒坡的拓荒者,以及昌黎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扛鼎者。叔叔和他的同事们,以科学文化知识武装头脑,理论与实践相结合,解放思想,打破成规,探索培育出适合昌黎地区种植和生长的阔叶桑,逐步扩展实验果园面积,开创了我国北方地区种桑养蚕育种的先河。

我还记得奶奶教的谜语:“小米粒,真有趣,迎风长大黑蚂蚁,吃桑叶,吐蚕丝,织出美丽丝绸衣”。谜底就是:蚕宝宝。蚕在人的眼中被视为宝,亲昵地称之为蚕宝宝。4000多年前,人们就学会了人工养蚕,足以见证人对于蚕的感情,该有多么古老与深厚。

当桑葚红了的时候,鹅掌似的桑叶泛出墨绿色。叔叔所在的昌黎县蚕种场开始忙了。蚕场的养蚕工将越冬的蚕种拿出来,晾在荫凉透风的蚕房,那是蚕宝宝蜕变的蚕蛾子产下的蚕卵,黏在一张张隔年的草纸上。每只蛾子一生能产下六七百枚卵,刺绣一般排列着,犹如金灿灿的小米粘贴画。镌刻了无数生命讯息的整张草纸,就是捎给春天的联络图。当春天扎稳了营盘,春风染绿了山川,桑叶肥了,原先黄橙橙的蚕卵渐渐转黑。用不了几天的功夫,草纸上便开始蠕动起了蚂蚁般的黑点点——幼蚕。

一个星期后,幼蚕蜕去谷壳般的黑衣,此时的蚕宝宝如有神助,气吹似得长个儿,真可谓一天一个样,三天大变样。蚕的食量也随之大增,白天要喂两次桑叶,这些蚕宝宝们将桑叶吃得剩只下一根根叶茎。晚上也要喂一次夜食,所以蚕房内昼夜都要有人照应。人们从蚕房附近经过,都能听到蚕吃桑叶的“沙沙”声。蚕一刻不停地在吃,人们则忙着采桑、运输、喂食,“一条龙” 作业流水线一刻也不停歇,足见正值“催蚕期”的养蚕人是何等的辛苦和忙碌。

蚕属于全变态的昆虫,这样急匆匆地蚕食桑叶的目的,只是为了快速催肥,让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成熟蚕宝宝,一个人见人爱的胖姑娘。一个月以后,蚕个个出落得体态丰满、圆润,通体透亮。此时的蚕便不再进食,耐心等待作茧自缚那一神圣时刻悄然到来。

趁蚕不再进食的当儿,人们忙着在一根根的竹竿上,捆扎一圈圈的麦秸,就像用于插糖葫芦的草把子,人们将这样的麦秸把子,均匀地放在蚕丛中。养蚕的人形象地说:蚕要“拜把子”了。所谓的“拜把子”,就是蚕宝宝爬到麦秸把子上,开始了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作茧自缚——结茧了。人们将蚕茧从麦秸上剥离下来后,放上些时日,然后取一些在耳畔摇动,听听是否能摇响;如果响了,说明蚕已衍化成蛹,蚕丝也已成熟。

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养蚕、缫丝、织绸的国家。旧石器时代,人们知道了吃桑椹和野蚕茧。进入新石器时代,人们通过咀嚼蚕茧,发现蚕丝并用原始的腰机织成丝织品。在传说中的黄帝时期,人们学会了人工养蚕。因为养了蚕宝宝,从而开辟了我国古代连通世界的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。